2025年的武汉，长江二桥的栏杆上，锈迹斑斑，像这座城市不愿愈合的青春伤疤，总在雨后泛起淡淡的铁腥味。我叫冯涛，四十九岁，在汉阳的一间窄挤律所里，啃着这份刑辩的硬骨头。事务所的木地板踩上去吱呀作响，桌上堆满泛黄的卷宗和半杯凉了的普洱，墙角那盏台灯，常常亮到天明，映照出我眼底的血丝。窗外，江水奔腾，夹杂着远处的汽笛，提醒我，这行当从来不是纸上谈兵，而是钻进人心的缝隙，拽出一丝光亮。去年，最高检的报告刷了屏：全国刑事案件中，未成年人涉案超两万件，校园霸凌类翻了25%，辩护率虽升至99%，但无罪或从轻判决仅0.07%，四百余例而已，像江面上的浮萍，稍有浪涌，便踪影全无。刑事诉讼法第五次修改草案，正窝在审议桌上，学者们在武大的法学论坛上吵得不可开交：要不要推“未成年辩护特区”，让律师从侦查阶段介入，守住那道青春的边界？在霸凌案里，这话尤其扎心——谁敢说一记拳头，不是铁证的裂痕？
故事得从小浩说起。他十七岁，江夏区一中高二生，瘦高个儿，戴着副塑料框眼镜，平日里窝在宿舍，啃着数学竞赛题，梦想着考上清华的计算机系。2025年秋，一个午后的操场，把他的人生砸了个粉碎。事发在学校围墙边：小浩和班长阿强起了口角——起因是竞赛资料，阿强说“小浩抄袭”，小浩回嘴“证据呢？”话音刚落，阿强带俩跟班围上，一拳砸在小浩鼻梁，血溅当场。小浩本能反击，抓起地上的砖头，砸中阿强肩膀，骨裂二级伤。警方抓人时，监控显示小浩“持砖追打”，老师证言“阿强平时稳重，小浩冲动”。罪名：故意伤害罪，依《刑法》第234条，起步三年。卷宗亮堂：伤情鉴定、监控剪辑、同学口供。小浩被捕那天，母亲老李守在看守所外，雨伞下婆娑，声音颤抖：“涛哥，他爸走得早，我拉扯他长大，咋就成罪犯了？”
我接手那天，江风裹挟着落叶，砸在窗玻璃上啪啪响。老李夹着张小浩的奖状赶来——数学竞赛一等奖，纸张泛黄如旧伤：“冯叔，浩浩不是坏孩子，他爱护妹妹，从小争气……”第一次会见，小浩隔着铁栅栏，鼻梁还肿着，眼睛红如兔子：“冯律师，我没想伤人，阿强先打的，我怕他们继续……”他的声音，带着少年的颤，像被江水冲散的呢喃。我没急着安慰，而是掏出本子：“小浩，细说那几分钟：围墙角度、砖头怎么捡的？同学谁在场，手机录了没？”刑事辩护的青春路，从来是盲角的填补。《刑事诉讼法》第278条的未成年程序，在今年最高检的指导意见中，被强化为“律师全程介入”——霸凌案尤其，须考虑“从属关系”和“自卫限度”。我当即申请调卷，翻出那份监控：剪辑漏了前五秒——阿强推搡的瞬间。够了，这就是缝合的起点。
小浩的案子，像极了当下校园刑事的痛处。2024年，全国未成年伤害案超一万件，辩护介入虽高，但自卫认定率不足15%，多卡在“互殴”上：你说防卫，口供一签，就成主犯。辩护三板斧：一，主观要件——伤害须“故意”；二，客观链条——起因因果得锁死；三，程序把关——非法诱供排除。认罪认罚从宽，对未成年有缓冲：签字可缓刑，但小浩的笔录，审讯超六小时，未通知监护人。我申请排除，依第121条，程序瑕疵明显：笔录里，警察问“为什么砸砖”，小浩回“怕”。检察官摇头：“冯律师，伤情二级，监控里你追打，够故意。”我回：“故意？前五秒呢？阿强前科霸凌，谁查？”
庭前暗访，是雨后的泥泞路。我开车去江夏一中，操场湿滑，空气中一股草腥。走访目击女生小美，一个十六岁的文艺委员，她低头搅校服：“阿强他们仨围浩浩，我录了视频，但手机没电传不上……”我们复现现场：围墙盲角，监控仅拍到后半，砖头是阿强先踢落的，小浩捡起自卫。专家用AI视频修复，还原帧率：推搡先于追打，人数劣势明。2025年两高一部《关于未成年霸凌案件解释》，明文：从属证据须综合“心理胁迫”，阿强的班长身份算一环。我还挖出阿强日记：事前微信群“教训抄袭狗”，同学证言蜂拥。这链条，一扒就现。
开庭那天，江夏区法院挤满家长。公诉人列阵：鉴定、监控、口供铁三角。第一个证人是阿强母亲，四十多岁，声音尖利：“我儿子稳重，小浩野蛮！”交叉询问，我递上修复视频：“阿姨，前五秒，您儿子手势是啥？围墙五十米，老师看清了？第52条，证言须客观。”她咽口水，法庭低叹。辩护的针线，在于不撕扯，而是层层缝合。心理专家出庭，用量表演示：“小浩PTSD迹象，阿强霸凌史，防卫合理。”法官翻报告，江风从窗缝钻入，凉意如青春的边界。
午休，我溜到法院后巷，点支烟。落叶卷地，脑海闪回首案：十五年前，一个初中生涉嫌打架，证据是把刀。我翻出日记，证明是自卫，换来社区矫正。那时未成年辩护率不足40%，如今99%，但从轻仅0.07%。修改草案中，专家呼吁“学校责任分担”，让霸凌从刑事转教育。下午，公诉播放剪辑监控，小浩身影“凶狠”。我暂停：“看帧漏，AI修复——程序瑕疵，排除！”法庭静默，公诉人脸色如退潮。
量刑陈词，是未来的缝合。小浩无前科，系防卫，且阿强有责。依《刑法》第234条，情节轻微缓刑；未成年，从宽无期。但我站起：“法官大人，这不是伤害，是校园生态的裂痕。2025年，霸凌指导本护弱者，却若盲角不填，便寒了少年的心。辩护求平衡，非偏袒。”我递上矫正方案：小浩愿进心理辅导，帮学校建反霸凌社。老李在旁听席，小美握她手，泪光闪烁。公诉反唇：“从严治校，从重。”但链条已断：起因霸凌明，反击限度，程序无瑕。
宣判前夜，我沿江散步。水面月影婆娑，像盲角的轮廓。老李发微信：“涛哥，他说梦见清华了。”那一瞬，法条的刚性，融进人情的柔光。次日，法槌落：“被告浩某，正当防卫，从轻判处缓刑一年，社区服务。”法庭外，阳光洒桥。小浩抱住母亲，声音哽咽：“冯叔，我还能考清华。”
出狱后，小浩重返校园，发起反霸凌社，已帮五名学弟解困。他常约我去江边吃热干面：“那年砖头，像场裂痕。但你教我，真相总在盲角后。”我笑：“小浩，刑辩如缝衣，细针方固。”这案子，让我感慨：2025年，未保法修订推“辩护导师制”，空间拓宽。但霸凌案超万，律师须跟进：AI监控、心理筛查。
回首，三点心得：一，主观防卫如影，须光照方辨。二，证据盲区是底线，一填青春愈。三，人性是线——冲突冰冷，故事疗伤。律所新徒弟小王问：“冯叔，校园辩护累吗？”我指江水：“累，但如这长江，曲折方汇海。”
2025年，刑辩不再独针。它嵌进校园链：学校初核、检察把关、法院裁判、律师缝合。愿更多小浩，从裂痕中重生。法律，不是铁砖，而是江流——冲刷旧伤，浇灌未来。
